【言金】鲤鱼


 教会外已经热闹起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伴着花火在黑沉天幕上爆炸的璀璨亮光汇成一路流进街道的尽头,金发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穿着和服,久违的、久违的。和服上绣着两只头尾相交的鲤鱼,银线浮出的亮光被街旁点起的几豆灯火映出亮色,手指冰冷纤长。

身旁的少年男女手挽着手相视笑着,男孩拿出一只泛着光的圆环套在女孩食指上。吉尔伽美什的手比女孩的手还要白,却更凉。热度全汇在他身体深处。

我伸出手臂,在长长的坂道上方招手,黑色法衣包裹着的手臂被十二月日本的寒气冻得有些僵硬,不过这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

他向我跑来。

左手攥着的小手不安分的摇晃起来,我低头看见金发棕瞳的小女孩仰着头看我,唇瓣张合:“ma——ma——”

“是的。”这是你的母亲,我在心里点着头,肯定这个事实。无论从血缘还是相貌上来说,这都是你的母亲。

不知何时人潮已经从这条背阴的街道上散去,英雄王脚下踩着的木屐声音越发清晰起来,声声敲着长久未变的青石路砖。他脖颈上的金饰晃动着,漂亮的红眼睛从未从我身上离开——忽然地,我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满足感,从胃部底端升上来,化作气泡,在肺部炸开。

我抱起了身旁的女儿,她兴奋的张开双手,长发上沐浴乳的味道扑在我面上。我看不见他了。

“绮礼,”怀抱里的幼童被另一双手接下,他金色的发旋倏地出现在我面前,“你还是不会抱她。”

英雄王的身上总是有那么多饰品,黄金打磨而成的颈饰,将耳垂拉的稍稍下坠的耳环,附着着青白血管的脚腕上佩戴着叮铃作响的玩意儿。他总是能穿戴起这些沉重而华贵的金属,饰演一个最端庄也最放浪的妻子。

我吻了吻他的眼角,他回以一个微笑。英雄王扯着嘴角的模样似乎从来没有变过,在大火烧遍之前,在六芒星闪烁之前,在这个吉尔伽美什还不是言峰绮礼的吉尔伽美什之前……我把外套的扣子松开,扯出捂得温热的十字架放在胸前。

孩子安静的站在身旁,玩着母亲带给她的礼物。

 

“有没有什么计划,在新年里?”

我重复了一遍,吉尔伽美什看向教堂的穹顶,那里玫瑰窗透进的光亮正好能照亮祷告台。

“……这是第几个‘年’都无关紧要。我对你们的计时方式不感兴趣。但冬雪降下后,死去的植物会在泥土下匍匐着重生,以全新的样子返回轮回。绮礼,你也是如此。”

脖颈的曲线泛着釉白,绣在胸口的红色鲤鱼莹着光。

“那么你也一样,吉尔伽美什。”

我知道,有些事情远不需要重复……那是无用且虚伪的。冬木的大桥上,后山的森林里,月之海的背面,教堂长椅暗着的一半,温汤里的木托盘,大圣杯,大战争,阴谋,红酒,欢乐,乌鲁克或是圣堂教会。

言峰绮礼,和吉尔伽美什。

我抱起他,向着坂道下方冲去,他开始笑,肆意地,笑声也许会吵醒街边刚刚交颈入眠的情侣。

……这该是,多么令人愉悦的长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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